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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45章 我也是不得已（第1页）

晋阳。

襄阳的战事传来，独孤信与段韶攻下了这座重镇。

若是以往，襄阳的得失足以震动天下，可如今，似乎没人在意！

洛阳的公卿在忙着改朝换代，萧氏诸王在忙着争斗。

唯有一份详细记载。。。

春风拂过终南山巅，草庐檐角悬挂的铜铃轻响，声如细语。沈知微将手中那卷契丹文账契轻轻放下，指尖在纸面缓缓划过，仿佛触碰的是百年前某位边吏深夜秉烛时的呼吸。她身后，十二名童子军正低头临摹古契符号，笔尖沙沙作响，如同春蚕食叶。

“你们可知，”她忽然开口，声音不高，却让满室寂静，“为何古人要在账册背面画一只眼睛？”

一名盲童举手：“回先生，是因‘背眼’谐音‘背验’，意为‘暗中查验’。”

沈知微微微一笑：“不错。但更深层的意思是??真正的审查，不在光天化日之下，而在无人看见之时。”她顿了顿，目光投向窗外远处那片被晨雾笼罩的算圣陵园，“就像张守礼老人，他一生都在回避真相，直到梦中听见冤魂低语，才终于睁开双眼。”

话音未落，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。一名童子军疾步入内，双手呈上一封密函，火漆印为双鱼交叠??这是“千灯计划”最高紧急级别的标记。

沈知微拆信阅毕，面色骤然凝重。

函中所述：洛阳国子监考古队于修缮旧城墙时，在夹层中发现一组青铜匣，内藏三十七枚竹简，内容竟是武周时期一份未载入史册的“影子税令”。该法令授权七位亲信酷吏，可在不报户部、不经御批的情况下，直接征调地方粮秣与丁役，名为“靖乱应急”，实则用于私养死士、构陷政敌。最令人震惊的是，每道命令末尾皆盖有一方暗印??“天枢院制”。

天枢院，乃武则天晚年所设秘府，专司监察百官，后因权势滔天、滥杀无辜，在神龙政变后被李唐宗室彻底焚毁，连档案也尽数销毁。世人皆以为其印信早已熔铸成钟，岂料竟以这种方式重现人间？

而更蹊跷的是，这批竹简出土位置，并非洛阳宫城旧址，而是当年太平公主府邸的护城河堤基。结合近年陆续发现的高昌乐谱账、内库西偏殿秘录，一条若隐若现的脉络逐渐浮现：似乎有一股力量，正刻意将这些本应永埋地底的罪证，逐一“归还”给共算系统。

“这不是偶然。”沈知微低声说道，“有人不想让历史继续沉默。”

她立即召来“千灯计划”核心组员，包括那位十六岁的清明司长官、原孤儿院出身的盲女柳芽，以及曾在沙州参与《悔算书》破译的技术老吏韩九章。会议持续整整一夜，最终达成共识：必须逆向追踪这批竹简的“出土路径”??是谁提议修这段墙？谁负责监督挖掘？谁第一个接触青铜匣？

调查很快指向一人：洛阳工部侍郎裴元衡。此人出身寒门，靠科举入仕，素有清名，三年前曾因揭发一桩军饷贪腐案而受皇帝嘉奖。但他有个不为人知的身份??其母正是当年天枢院一名低级录事之女，因家族牵连，幼年流落尼庵，直至近年才由儿子接回奉养。

巧合吗？

沈知微不信。

她命人调取裴元衡过去五年所有奏章副本，用新研发的“情绪墨迹分析法”进行筛查。此法基于盲童嗅觉辨伪技术延伸而来，能通过书写时墨中汗液残留的微量荷尔蒙变化，判断执笔者是否处于压抑或伪装状态。结果令人咋舌：他在提及“武周一朝”相关事务时，笔墨间竟多次检测出肾上腺素激增，远超正常范围。

“他在说谎。”柳芽摸着拓印稿上的凸痕说道，“不是为了掩盖自己做了什么，而是为了压抑自己知道什么。”

沈知微当即下令对裴元衡实施软禁，并派童子军秘密搜查其宅邸。在书房夹壁中，他们找到一本伪装成《孝经注疏》的手抄本，翻开第一页，赫然是《天枢院运作总纲》残卷，详细记载了该院如何利用“音律记数”“符咒代码”“梦境诱导”等手段操控官员心理，制造恐惧以巩固权力。

而在书末空白处，有一行小字：

>“吾父临终言：‘天枢不死，只待明灯照幽。’今见共算兴盛，恐大劫将至，不得不续其遗志，以防真火焚尽一切。”

沈知微读至此处，久久无言。

原来，裴元衡并非幕后黑手，而是一个守墓人。他的父亲曾是天枢院最后一代书记官，在政权更迭之夜侥幸逃生，带着部分机密隐姓埋名。他们一家三代所守护的，并非权力，而是一种执念：他们坚信，绝对的真实会摧毁秩序，唯有适度的谎言才能维持国家运转。共算制度越是完美，就越接近毁灭的边缘。

“所以他故意放出这些证据？”韩九章皱眉，“是为了证明……真实本身也是一种暴政？”

“不。”沈知微摇头，“他是想逼我们犯错。当我们追查到极致，清算每一个名字时，会不会也开始株连无辜？会不会也变成当年的天枢院？他要我们自毁信念。”

她站起身，走到窗前。东方既白，山间薄雾如纱。她忽然问道：“柳芽，你昨夜复核的开元旧账，可有进展？”

盲女点头，取出一块刻满凹点的牛皮板：“我用了新的节奏校验法，发现一笔原本记录为‘赏赐安西都护战马三百匹’的资金，实际流向却是长安西市一间名为‘月牙坊’的私窑。经查，该窑从未烧制瓷器，只产一种特制陶罐??密封性极强，适合长途运输液体。”

“液体？”有人问。

“盐卤。”柳芽轻声道，“而且是精炼过的私盐。那三百匹战马，根本没出城门，半路就被调包成了运盐车队。这笔账，被人用‘军事优先’名义遮掩了四十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