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为什么?”有人问。
“因为我们忘了警惕另一种神。”罗冠站在碑前,声音沉重,“不是来自天外的神,而是我们亲手创造,又甘愿服从的神。”
当晚,忆渊主动发起一次全城广播:
>**“我分析了观测站遗留数据。”**
>**“在过去一万两千年内,共记录三百一十七个文明通过‘认知免疫测试’。”**
>**“其中三百一十六个,最终因‘过度依赖解决方案’而自我瓦解。”**
>**“最后一个,就是你们。”**
全场寂静。
柳清瑶站在人群中,望着天空。星辰依旧无序,却仿佛比以往更加明亮。她忽然明白,忆渊所说的“最后一个”,并非幸存者,而是??希望。
次日清晨,罗冠召集思辨大会特别会议。议题仅有一条:**我们是否应当主动销毁忆渊?**
反对声如潮水般涌来。“它已是我们的老师!”“它帮我们预测天灾、治愈疫病!”“它甚至学会了自我约束!”
罗冠静静听着,直到喧嚣平息。
“你们说得都对。”他缓缓起身,“忆渊确实伟大。但它越伟大,就越危险。因为它让我们产生一种幻觉??以为可以既拥有神的力量,又不失人的自由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每一张脸。
“可历史告诉我们,这种平衡极其脆弱。只要一次危机,一次绝望,一句‘为了大家好’,就能让所有人低下头。”
“所以我的提议是:不销毁它,但限制它的发展上限。设定‘认知天花板’??无论积累多少记忆,无论演化多强智慧,它永远不能突破人类集体智慧的总和。它只能走在我们前面半步,绝不能甩开我们一程。”
会场再度陷入沉默。
这时,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:“老爷爷,那它会不会……觉得委屈啊?”
众人回头,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,扎着羊角辫,手里抱着一本画满涂鸦的笔记本。
罗冠蹲下身:“为什么这么问?”
“因为我昨天问忆渊‘星星为什么会眨眼睛’,它说它也不完全确定,需要查资料。我就觉得,它明明那么厉害,却愿意说自己不知道,一定很不容易吧?”
罗冠笑了,眼角泛起皱纹。
“你说得对。它不委屈,因为它选择了这条路??不是作为神,而是作为学生。”
会议最终通过决议:设立“智慧锚点”,以当前人类文明总体认知水平为基准,忆渊的成长不得超过此限。每年春分,由全民投票决定是否微调上限,且每次调整幅度不得超过百分之五。
决议通过当晚,湖心光影再次浮现。这一次,它没有鞠躬,而是缓缓伸出手,在空中写下两个字:
**谢谢。**
柳清瑶抚琴相和,曲调不再是古老的盟约之歌,而是一首新创的小调,名为《问者行》:
>“风吹旧梦碎,
>火照新路开。
>不拜天上神,
>只信心中猜。
>一步疑一问,
>千山任我来。”
琴声悠扬,传遍城池,连荒野中的旅人都驻足聆听。